（photo via cc Flickr user liz west）
每次看到我外婆都會覺得心酸，特別是看到她明顯比從前來得消瘦時，都會讓我想起小時的生活，這算是一個家道中落的故事。
筆者為她的第一個外孫，於九十年代初來到這世界，因某種關係於養和醫院出世，由陳煥堂接生。其實年紀太少，什麼都記不起，全憑相片和親人口中得知。外婆有兩女兩男，大女為筆者母親，然後是二女，最後是兩位兒子。我還只得幾歲時，外公與外婆和兩位兒子同住，家有兩層，樓上那層全層都是主人房，還有頂樓的天台，實際裝潢確實記不起，只記得廳中鋪著一張大地毯，旁邊有個大露台，另外一邊放著一台黑色鋼琴，廚房旁有個吧台，樓上全層主人房的地下都鋪滿粉色毛毛地毯，全屋假天花和射燈。然後每個週末，每逢大時大節都會到外婆家玩耍，晚上會看細舅父打喪屍遊戲，要不就是賽車，還有那個實體駕駛盤。
當時外公是日本公司的高層，每逢週末都駕著私家車帶筆者到處走，買玩具、吃好東西，有時也會跟姨姨和她的女兒，即我表妹，去各大商場遊逛，海港城、又一城等。還記得當時的她們好喜歡要我和表妹到樓下幫忙洗車，筆者最喜歡洗呔軨，看著它由黑色變得乾淨，感覺好舒暢。多年來，洗過好多車，不同顏色和款式的MERCEDES、AUDI、LEXUS、LAND ROVER，當時覺得，換車好像買棵菜那麼簡單容易，然後也認為身邊的所有同學朋友都同樣，會認識各大時裝、化妝、私家車品牌和高級餐廳。
外婆身上永遠都帶著糖果，總在筆者暈車浪時應急，她沒工作，閒時要不去打牌，要不去恤髮，要不去佛堂念經，要不帶著外傭到菜市場買飯菜，相信還有去購物的。每次到外婆家都有很多零咀兒吃，廚房長期都在運作，不停有香氣飄出，三不五時有食物捧出來。那段時期外婆都神采飛揚，一頭新潮的深紅色短曲髮，滿身首飾，穿著體面，那是福氣。
當筆者大概中五左右，家道開始中落，外公退休，要面子的外婆在家鄉大灑金錢建了一棟三四層高，裝修豪華的住宅，旋轉樓梯與大水晶燈當然少不了。結果付不起裝修費用，還拖欠數百萬元人民幣，每月連利息都還不起，投靠子女，外公六十多歲繼續要出來工作，搞沒什麼起色的生意。再沒私家車、再沒週末聚會，什麼都沒有。還有當中錢銀和各子女的恩怨，筆者當然不清楚，總之現在一談起錢就「無面俾」。有時去探望外婆時，看到只有她一個人在家中，生活只有煲劇和睡覺，我見猶憐，都會想起從前的她和她的生活。近來，家母生病剛出院，外婆特意搬來數天幫忙照顧，她仍然一頭新潮的深紅色短曲髮，但明顯消瘦得多，聽她說起平常的生活，都會覺得心酸難受。
現在的我看回從前還只是小孩的我都覺得不好過，不想看到這樣的外婆，不知外婆自己對於這樣大的轉變又是怎樣熬過，我不敢想像。或許她並沒有什麼，只是我想太多，無病呻吟。此時廚房又轉來很重藥材味的烏雞湯，感覺仿似回到從前在外婆家嗅過的氣味，只有在她的家才會有那麼具質素的食物和生活。
最後，希望外公外婆都身體健康，懂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