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hoto via cc Flickr user markus spiske)
屈指一數,離開大學也快有兩年光景。其間輾轉從事過不同行業,見識了人事關係,也體會過社會百態。回想起來,轉工就像要為自己找一個立命之地,而大學則是安身之所。三年大學,是我過得最逍遙的日子。
二零一一年九月我正式入學。雖然在暑假各種迎新營結識了不少人,但卻沒有想過有多少友情會維持下去﹙在此感謝從那時開始一直支持我的朋友﹚。也因此入學時我已準備一如以往地一個人過。黎耀輝在《春光戶洩》中說過:「原來寂寞的時候,所有人都一樣。」我也像所有人一樣害怕寂寞。為了逃離一個人的寂寞,我盡量每天都過着自己想過的日子,把每分每秒花在自己感興趣的事上。當時間被項目填滿,寂寞似乎變得不那麼可怕。大學三年,讀文學院的我讀了不少從來沒有放進閱讀清單的書。《金閣寺》獨特的美學令我更珍惜當下擁有的一切;也斯的作品令我重新認識一直生活的地方;甚至《人間失格》的大庭葉藏也令我對人性有更深刻的體會。我像《人造衛星情人》的女主角一樣,一有時間就盡可能把不同的文字塞進自己長期缺氧的腦袋。
我也像《大亨小傳》的旁白一樣,在大學時結交了不少有趣的人,也探聽了﹙雖然不一定是我主動﹚不少人的內心世界。當中有志向相同的知己,鞕刷我進步的同學,以及來自五湖四海的花生友。我特別享受每天早一點到課室,和一早在課室準備的教授閒聊跟學術無關的無聊話題;或者午飯時一個人坐在餐廳,看着長長的人龍在燒味部列着整齊的隊伍。大學於我不是職業訓練所,甚至不是讀書上課的地方。上課時我總在寫故事,下課後就去圖書館閒坐。雖然對不起用心教學的老師們,但我也找到知識以外更重要的事物。
畢業後才發現,大學最珍貴的不是書,不是教授,不是朋友,而是那短暫卻難忘的自由。
畢業後我先在某投資銀行做了幾個月實習生。文科出身的我主要負責資料搜集及編輯財經新聞,以及一些看似可有可無的工作。當時發現,我的主觀意識幾乎毫無作用。公司自有一套集體的價值觀要跟隨。我覺得有趣的新聞未必對各部門的同事有用,因此每天我都得找一些無趣但有用的新聞。
離職後,我轉到某連鎖服裝店擔任售貨員。每天企十小時不在話下,而那十小時亦全部由公司支配。我不再是我,而化身為公司的一個影子,笑臉迎接進來的每個陌生人;把所有以往只是擦肩而過的人的特徵印在腦海;當然少不了以各種辦法推銷自己也未必喜歡的服裝。本來以為十小時過後我會由平面的影子生成本來的我,但事實是十小時後我只能睡倒床上,並等待無止境的明天另外的十小時。
作為辭職撚的我﹙配樂:爺是一名辭職撚﹚很快又離開這裡,前往一份較符合自己興趣的地方:報館記者。說是記者,也不是追着坤哥或者在沙宣道現場報導那種,而是專寫鱔稿的廣告記者。也要採訪趕死線,不過寫的始終不會是自己心頭所好。這裡比其他地方自由,但不過是從一個較小的籠子移去一個大一點的籠子罷了。
大學是我唯一生活過的籠子以外的地方。大學令我察覺何為自由,亦明白自由之可貴之一在其有限。如果連大學也輕易淪陷,今後的學生又可從何處體會前人獻出一切而得來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