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一個不太融洽的家庭。
父母離異後,家裡鮮有埋檯食飯的時候。故此我沒有罷睇無線的煩惱,因為跟本不會打開電視。大家都習慣回家就直入自己房間,過著彷似一屋三戶的生活,客廳的電視從來只有我媽會開。基於無視劇集實在無甚新意,自從我最喜愛女主角關詠荷淡出娛樂圈,我心裡最崇高偉大的苗翠花姐姐就連同電視劇一同淡出我的生命了。
直到胡杏兒的出現。
可能因為胡杏兒的長相只能演那種耿直、熱心和傻人有傻福的女孩,以致角色台詞流於「呼告式據理力爭」和「鐵嘴雞啄唔斷」的層次,唸對白特別大聲特別醒神。媽媽是典型師奶,在房外看得趣味盎然,公屋的牆壁隔音又奇差,我無奈地被迫著聽了幾年的戲。
直到某一天,我終於發覺這聒噪的聲音老是常出現,看來無記似乎多了一個花旦,我開始搜尋她的資料,結果她從此在我腦海中除了「聒噪」、還多了「港姐」和「蒼井杏兒」兩個關鍵詞語。而看在歷屆港姐和蒼井老師的份上,我的容忍度不由得多了幾分,有時候媽媽要跟我討論劇情,我也顯得沒那麼反感。
本來,七八點的電視劇,是一家人齊齊整整用餐時的話題所在,但無線劇集實在沒有讓人追看的心情,我的家庭關係又破碎得像被攪拌機搗碎的A4字,病入膏肓,能真正讓我改善家庭關係的,不是胡杏兒。
是囧囧。
那天在高登看到囧囧石像圖,她瞇起雙眼,法令紋直到下巴,快將圍成一個圈。我笑破肚皮,還來不及執返啲大腸小腸,立刻就叫母親進來看石像顯靈之祥瑞,她也笑得樂不可支,叫我妹來看,最後連我那終日板著臉彷彿全世界欠她錢的小妹也為之莞爾……
「今日咁開心,不如出街食囉。」我鼓起勇氣邀約,結果就這樣促成一家人十年來第一次聚餐。也許維繫我家庭的是網民,但我也希望給囧囧一個Credit。因為那短短幾天,我忽然感受到家的溫暖,而那張照片,在那個時間點看起來,真的非常滑稽,抑鬱都醫返好。
可惜的是,胡杏兒因年歲漸長及開托戲路,往年聒噪的聲線再不復見,而我也失去了聽戲的機會。人生不過匆匆數十年,能安坐家中看電視劇的時候便更為短暫了,活了快三十年,關於電視劇,你問我記得甚麼?
何家勁的展昭、萬綺雯的馬小玲、陳慧珊的聶寶言、關詠荷的苗翠花、郭峰的霍景良、羅家良的葉榮添、陳錦鴻的許文彪、張可頤的程寶珠……我可以多數十個,二十個人,但只是反映著我的記憶還停留在某一段時光。
跳過動人時光,之後我就只記得胡杏兒了,你也許會問我「巴打衰咩坐左幾年監?」我很無奈,也不知道為甚麼會沒有幾年記憶。但很坦白的說,我印象中《我的野蠻奶奶》中她的演出真的很出色,同時也真的很吵。
客觀的說,她的確撐起無線幾年的收視,你還嫌不夠?她還有囧樣呢!
「囧囧結婚啦,你呢?」多年後的今天,我媽拿著ipad看新聞,冷不防的問。
在家裡,從來沒有人叫我小名或暱稱,胡杏兒已經領先我一大步。
「我結婚,你黎唔黎飲?」我不置可否,轉而問我那一向和我不睦的小妹。
「法令紋有囧囧咁得意既話,可以考慮。」我妹依然板著臉,但肯回話已是一個突破。
我重溫胡杏兒的囧樣,轉眼間她也三十六歲,將要嫁人了,彭玲、王菲、黎姿、郭藹明和關詠荷,都是了無聲息地淡出戲迷的生命,她會是下一個嗎?我不知道。
希望她的作品在他日能夠讓戲迷重溫,讓她的形象仍能長存大家的心中,正如她的囧樣一樣。我想將來的太太能像囧囧那般,能夠幫忙連繫我的家人,法令紋則不必強求。
我可以用Marker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