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hoto via cc Flickr user Christopher Griner)
他從來未試過那麼擔憂一件事。
從前讀書考公開試,友儕放榜前通常緊張得失眠,他卻是倒頭大睡,蓋被時間比平時還要早,無他,成績如何,在他交卷時已經註定,揭曉結果前緊張也沒用。就算成績不夠好,沒有大學收留,要麼留級,或者投身社會工作,只要他不作奸不犯科,別陀衰家,條路自己揀,仆街唔好喊,升學就業,好歹只是自己事,沒什麼好擔憂。
就讀社會大學的人儘管以青春換取薪水,鐵打的公司流水的職位,公事再忙,他也毋庸憂心,職場從來沒有缺了誰不行的定律,打工嘅嘢,做就三十六,唔做,最多一兩個月的人工是零,合則來不合則去,等閒事而已。
活着廿幾三十年,他行直立正,天不怕地不怕,唯獨今晚,他心緒不靈,坐立不安,生平首次失眠,或許也要奉上。
他擔心什麼?他惦掛着一架還在法蘭西的飛機。
他的伴侶就在鐵鳥上,它起飛前廿四小時,巴黎剛剛發生了高盧建國以來最可怕的連環恐怖襲擊,一百多條人命在運動場、餐廳、歌劇院、街頭…… 無辜無奈地消逝,屠夫在下手屠殺時一併自毀,但花都裏的草木還有多少是兵?閣下請教該國國防部長都未必有答案,更可怕的是被恐怖份子看上的飛機,一旦出事,神仙也難救,天曉得殺得性起的混帳恐怖份子下一步會炸飛機還是毀鐵路?
沒有宗教信仰的人,也在這個憂郁的晚上祈禱了,保佑航機平安、平安、平安…… 阿門。
活在這個客機起飛之後未必能夠着陸的荒謬時代,他終於體會何謂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