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hoto via cc Flickr user Sharon Mollerus)
林作輸了,他的落選絕對不是陶傑所說的不要緊,還年輕,海闊天空,不,他的落敗,象徵的是陶傑整個精英參政、政治教父的盤算在萌芽階段就失敗了。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當這一次投入了如此龐大的資源和天時地利人和,卻仍然選不上,那四年後下一次區選,當沒有了港姐男友的光環,沒有了年輕精英的新鮮感,沒有了各路人馬扶持,林作還能夠選上嗎?甚至乎,作為大律師的他能不能堅持到那時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不,我不是質疑他的決心,我只是說,一個人的政治生命,不是由他本人有沒有決心來決定。
當然,沒有了林作,陶傑大可以在他的菁英會或是人脈網裡再揀蟀,不要覺得陶傑跟林作有甚麼特別關係,這也是很多人不解的地方,為甚麼陶傑要撐林作?甚麼樣的傳言都有:收了錢、有痛腳、無間道,但我猜,事實應該是比較簡單的:林作有野心要當香港政治領袖,而陶傑有野心要當香港政治教父,於是林作需要一個師父替他帶路,而陶傑需要一個徒弟來當代理,所以兩個人一拍即合。
林作陶傑的合作,純粹地就是一樁互惠互利的買賣,根本沒有任何感情陰謀可言,而顯然易見,對陶傑而言,一個選不上議員、沒有政治能量的林作對他來說是沒有利用價值的。當然,林作還有一個可能去延續自己的政治生命――步他的前輩湯家驊、梁家傑後塵,熬他個二十年然後以法律專業入立法會,但那時如果還有林作的話,也不是今天這個林作了,而陶傑既等不到,也絕不希望等到那時。
那為陶傑為甚麼會看上林作?原因不外乎兩個字:戀殖。
其實說戀殖也不完全正確,因為陶傑心底裡所憧憬、所渴望、所崇拜的,是英國。我不肯定到底他是真的崇英抑或他的崇英只是出於厭共,我只能夠猜測,他的成長經歷刻畫了他今天這種心理。陶傑對中共有著一種近乎歇斯底里的厭惡,他會為楊受成寫自傳,他會為東方日報寫專欄,但他絕不會投共,這是我對他的猜測,因為他的厭共,已經殖根在他的潛意識裡。
戀英情意結,再加上陶傑的文人本質――陶傑好、蕭若元也罷,他們是徹底的文人,而陳雲,無論你喜不喜歡,他都是一個政治哲學家――令陶傑對政治有太多過於浪漫的想像:林作麥明詩政治戀人、菁英會、精英政治。
因為這些原因,陶傑少有地做出了錯誤的選擇,比方說,他以為林作憑著牛津高材生、大律師、年輕瀟灑、家境出身良好這種英殖時代絕對是人上人的條件就能夠在選舉中勝出。
在很多訪問裡,無論是林作還是陶傑,對今次選舉都有種莫名的自信,陶傑甚至說:共產黨係專出老鼠曱甴之地,永遠都出唔到精英,呢個係基因決定一切,但佢哋好需要精英幫手――言下之意就是,林作,奇貨可居,不要說區區區議會,共產黨找上門他都不會出奇,很自信,也太自信,陶傑你猜猜在李慧王京和林作之間,共產黨會選哪一個?
陶傑的戀英,就像麻醉劑一樣,無論他抽政府水抽得多厲害、無論他對彭定康如何歌功頌德、無論他如何巧辯英國接待習近平,香港政治也不會因為這一切對往日的懷緬而有寸進,甚至乎,香港人愈是沈溺在過去的殖民地歲月,愈是離自己香港自己救這個目標遠。
香港人一日不摒棄對英國的幻想,一日也不會迎來真正的香港自主。大中華已遭唾棄,下一步是擺脫英國夢,而這個過程,絕不會比割捨大中華輕鬆。
陶傑會撐本土,也不會與土共建制同流合污,但他的核心想法從來都是對昔日英國的懷緬追憶,雖然這是一個已經破碎的夢想,一如曾經的日不落的帝國一樣,但他今年五十七歲了,不可能每個人都像李怡練乙錚一樣,幾十歲還去接受新的一套追逐時代的變化,至少陶傑不會,他也不需要,何必自尋煩惱?
作為香港最後一個紳士,陶傑是一個特別的時代下標誌性的人物:出身中共黨報家庭,留洋英國,回流香港,學貫中西,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一種背景,就像曾經的英殖香港一樣,再也不會有了,香港人要學會面對現實,不要再沈溺在那個英國夢裡,因為那不是屬於這一代香港人的夢想,那是屬於陶傑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