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攝）
本文原寫於2006年，本是與友人的網上討論，近日因基真小學事件，暴露存在已久的教 育界道德問題，令我勾起以往一些回憶，遂略改原文，借輔仁這個園地，與大家談談。有些或匪夷所思（近日法官批教師語），但全是個人親身經歷及耳聞目睹，如有雷同實屬真實和不幸。
在談教育界的的道德問題時，我必須一再強調，我所說的都是我親耳所聞、親眼所見、親身所歷，並無任何污衊教師或宗教的意圖。事實上，對於一些好老師好學校，我是十分珍惜和尊敬的。
我五歲時入讀筲萁灣某幼稚園（已結業），是一間標榜基督博愛精神的基督教幼稚園，第一天不是教一二三或ABC，而是教背「主禱文」，意即向學生貫輸基督教道德。這本沒有問題，問題是校長和教師太卑劣。教師在上課時偷懶、「打牙較多過教書」還是小事，她們說學生嘈吵，就會用一呎長的粗大木棍或間尺大力地掟向學生，中頭的話，一定頭破血流，中眼的話有機會盲。她們又會以「脫褲巡遊」（可幸我未試過）或打針注射（是真的注射，注射了甚麼就不知道，我幸運地沒有被注射，但親眼見過有同學被注射，事後他還按著針口）的方式侮辱和恐嚇學生。她們又經常利用高班的學生管束、侮辱，甚至毆打低班的學生。長大後回想，還有點像赤柬利用兒童殺人的模式。當時校內的同學大多較窮，當中有兩兄弟較富有，他們的母親衣著也較光鮮。對著這兩兄弟及他們的母親，教師的面口就是必恭必敬。至於班中衣著最髒、皮膚最黑的學生，拍畢業照也沒他的份。這一切校長是知道的，但她除了狼狽為奸外，就是追收學費。投訴、人權等，是八十年代後的產物，當時（七十年代）沒門。全校只有一個有良心的成年人，她是學校的清潔工，是一位身穿黑色衣服，慈祥可親的老婆婆。有時，孩子因受驚而哭，教師和校長見孩子哭就罵，老婆婆看不過眼，會主動安慰和照顧孩子，用愛心做一些她工作範圍以外的事。如果基督教的神是存在、是公義，請賜福給她。
升上了小學（已結業，和上述幼稚園為同一教會辦學團體），也是標榜基督教的（我要強調「標榜」，以別於真正的基督道德），壞教師也是較好老師多。例子不想舉太多，只舉三個。
一年級時，一名經常祈禱的虔誠教師，叫我「快交簿」，我早已交了，不明所說，就出去問她，她二話不說，就一巴掌很大力地打了過來，所有同學都在笑，我忍著不哭。打了我後，她才發現我的簿早已在她的桌上。她知自己錯了，但沒有公開或私底下向我認錯。對於真正的壞學生，她就不敢作聲，放任不管。欺善怕惡，在校內的教職員中很普遍。
二年級時，班主任看不起一名水上人家出生、無甚過犯的女同學，就故意孤立她，把個子不高的她調到最後的位置。我由於坐在這個女生前面，同學之間的接觸多了，該教師因而處處針對我，經常在罵那女同學時把我一起罵，還毫無道理地把我的操行分調得很低。
三年級時，教英文的教師有一次要學生在她說「停筆」時，立即放下筆。我因放筆時慢了少許，她立即指著我說：「你企去後面，掹住耳仔。」是的，只要你好欺，即使沒有大過犯，教師就會用各種藉口，在全班同學面前極力羞辱好欺負的學生。
至於校園欺凌（這次女學生跳樓事件相信和校園欺凌有關），在這間小學內十分普遍，可謂上樑不正下樑歪，校方大多不聞不問。
這間小學要學生天天念「主禱文」、讀《聖經》和祈禱，還有很多推廣基督教道德的聚會如主日學等，我一次也沒有參加。最諷刺的是，教師會根據《聖經》，教導學生「愛仇敵」，可是我從來感覺不到學校和教師對他們眼中的不足十歲的小學生仇敵有任何愛。
中一時，讀一間天主教學校（只讀一年，中二即因交通途程遠而轉校），天天念「天主經」和「聖母經」，看到吃最多聖餐、講最多天主道德的教師，大多是人格卑污。後來學校有20多個課室門的鎖匙孔被人貫了萬能膠，驚動了傳媒，醜聞陸續揭發，校長最後被迫離職。
中二至中五在另一耶穌不離口的基督教中學就讀。別的就不多說，印象最深刻是，有一次，校長聲稱有學生偷竊，率訓導主任隨意在課堂上搜學生書包，但搜不出任何東西，在場的一位新進老師看不過眼，要求校長即場向被搜的學生道歉，校長拒絕並全力打擊該老師。這位老師向傳媒反映，在校內鬧得議論紛紛，最後不了了之。之後，該校長繼續當權，而這位為學生尊嚴發聲的老師則辭職，另求改革社會之路。今天，這位老師在香港一間大學任教，並經常在傳媒和著作中針砭時弊，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良心學者。在佔領運動期間，我曾在銅鑼灣的佔領現場見過他。當晚是清場前最後一晚，他在向現場大批群眾講話，風采依然。
我在會考那年，要找中六學位，多間學校（多為教會學校），見「你來求我收留」，乘機落井下石，施以白眼、揶揄、侮辱。其實，學生成績好壞，由學生自己負責，是否取錄，按學校的政策辦就可以了，學生和教師、學生和校長、學生和學校之間，沒有甚麼仇怨，實在用不著如此勢利和卑劣。
以上所說的，只是學校劣行的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中六中七時，入讀柴灣一所BANDING很低的學校。這校沒有宗教背景，老師也沒有談甚麼道德，只是說：「希望大家讀得開心。」在預科兩年，我才知道香港原來有這麼好的學校、老師和校長，讓我感恩。
很多人問我為何不做教師。我大多說：「沒興趣。」更大原因是不想回憶、不想同流合污。我曾跟人說：「我寧願到商業機構工作，都不會教中小學。商業機構即使不講道德只講盈利，都是明擺著的，內外較一致。學校就不同，講最多道德，做的卻是最缺德的事。」我的答案或有點偏激，但相比於我由幼稚園低班至中五這十三年內的經歷和所見所聞，這點偏激真是小巫見大巫。在世上，有甚麼比在孩子面前做壞事傷害孩子，還說這是道德、是教育，來得更壞更偏激？
教育界的壞人，今天仍是非常多。好的仍有，但處境就越來越艱難。我曾跟一間頂級名校的前校長諗熟，他是教育界難得的大好人，正式升為校長後我也有恭賀他，可惜不久就退位。我其後與一位認識這位好校長的資深教育學院講師提及此事，他長歎一口氣，對我說：「有些職位，人太好是做不來的！」
由於過往的經歷，我不適合教中小學，也不信任任何一間教會。不過，我仍然尊敬好老師，喜歡讀《聖經》，欣賞《聖經》的故事、道理、智慧，儘管自己不是教徒。
以上種種，我很少跟其他人說，因為多數聽者不但不信，還認為是我有問題才會惹惱教師。這難怪，香港一般人看重和信任權力，只要掌權一方施虐，就是受害者有錯。情況就如青年上街佔領爭取公義，卻有許多盲毛站在製造問題的當權者一方，指斥提出問題、希望解決問題、受惡劣施政傷害的青年是破壞社會破壞法治等等。
由過去到現在，我一直與教育界多有接觸，所見的好老師，大多教得很辛苦，並受到管理層和壞教師不斷壓迫，很多被逼離開教育界，壞的卻大多絲毫無損。多有現職好老師向我表示，最大問題不是工作辛勞，而是來自搞事的校長和教師。
教育界的敗類我見得太多太多，只是沒有人在校內跳樓，令這些敗類得以長期在教育界糟蹋一眾教學有心人和香港的下一代而已。至於一向滿口仁義道德的教協，則從來沒有就這長期存在的可怕現象說一句像人的話，即使這次女生墮樓慘劇令法官痛斥校方，教協也是連一句應有的道德譴責也沒有。
最後，我要向這些年來，我所遇到的難得好老師，以及在艱難環境下仍然堅持良心教學的好老師，衷心說一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