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hnathan,就是我初戀之前的情人(連結)。2014年11月,我在西貢重遇10年沒見的他。這晚,他邀請我參加他母校,就是華仁的音樂會。本來,我只打算看李克勤,但音樂會卻勾起我的中學回憶。In the name of the Father, and of the Son, and of the Holy Spirit. Amen,畢業有多久,就是有多久沒做過這個動作,連祈禱也變成記憶的一部分。
為什麼那些怪獸家長都著緊自己的子女上什麼學校?因為學校就是另一個家,對於塑造一個年輕人的人格有莫大的影響。然後,螢幕播著一個小伙子說:「我阿媽成日話我唔返屋企喎!華仁咪就係我屋企囉!」Johnathan在我旁說「佢太誇張囉」,但我十分同意,因為從前我也喜歡放學留在學校打羽毛球(儘管我很「屎波」)、跟姊妹在操場玩無聊Mass game,或是為籌辦課外活動作準備,天黑了才捨得回家。
這晚,司儀說站在台上有點緊張。那當然,從前在禮堂說話,現在在紅館說話。很少人天生就Presentable,我相信大部分Presentable的人都在中學時訓練出這種本領,就是要練成,不理會你說些什麼,總之一站出來就要有台型。我記得,以前走上禮堂的台,都腳震手震口震,總會想「點解要揀我」,或是「點解自己攞苦嚟辛要報名參加」,但久而久之習慣了,一切就很從心。中學是一個讓你裝備好自己,然後給予你機會發揮所長的地方。那個正在台上表演的華仁仔豈不是Natalie的男朋友?據說他也喜歡讀葉希林的文章。我想在這裡跟他說:「喂,你尋晚好型!」
難得有一個場合令舊生聚首一堂,Show show quali。長大後,你在公司就只有做一些無聊到核爆的Presentation,明明不是你同意的Ideas,卻要根據老闆的意思,修改了廿次後,生硬地朗讀出來。而且,再沒有人在意你是否歌神,或彈得一手好鋼琴,因為連週年聖誕聚餐也不會有機會給你唱聖誕歌。點都唔會輪到你呢隻小薯仔啦,係都老闆唱《My Way》先啦,雖然佢唱到走晒音。
當我看著一班華仁佬在台上夾Band,想起自己從前也跟姊妹在學校禮堂搖著身軀唱S Club 7的《Never Had a Dream Come True》,又跳又唱S.H.E、Twins、Cookies的歌。我們換上白恤衫短褲跑樓梯扮Cookies的《心急人上》MV兼拍片,賣力獻唱「又不是80年代」,那年我們中三,搞了大半天累得攤在操場動彈不得。就是因為沒有男生,大家都放得很開,不怕他們取笑,也毋懼影響形象。是,看似無聊,卻值得回味一輩子。所以,李克勤說得對:「你讀緊書嘅時候,覺得時間過得好快,但回頭再睇,就發現無論係小插曲定大插曲都會一世記住。」中學回憶都是可愛的。
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鏡頭一轉,眼前出現九華的航拍片段。我拉著Johnathan的手興奮地說:「喂,你記唔記得有次,你學校有人太夜走,結果要爬閘,有外人見到就報警,點知個同學比人拉咗!」
「你仲記得?」他好奇地問。
「我仲記得你係喺公園同我講。」當時,我笑到差點在鞦韆上滾下來,因為太亢奮鬆了手,幸得他機警,一手捉著鐵鏈。這刻,我看著台上仍在學的華仁仔,就想起當年的Johnathan。那時,把長袖白恤衫捲起來,戴著綠色校呔的他真好看。
在女校唸書的我有個特殊癖好,就是鍾愛男校的男生和女校的女生,男生特別鬼馬、女生特別獨立。就是我升上大學時,非常受不了那些拿幾本書也叫重的女生。Hey,我們這些女校女生,從小就是自己搭舞台、舉Backdrop、砌道具、做戲服、搬書簿。Johnathan、Lincoln、Tomi和Sam,甚至表弟Linus,全都來自男校,除了Timothy。Timothy曾經問:
「我哋嘅仔女第時讀乜嘢學校好呀?」
「唔一定係名校,但我想佢哋讀Single-sex school。」我自然地回覆。
「吓,但我驚佢哋……你明啦!」他帶著憂慮說。我明,閣下意思是怕我們的兒女讀單性學校會變同性戀。
「咁你最好唔好同我生仔,因為,我諗我個仔有我嘅Genes,無論讀乜嘢學校,都應該會係G-A-Y,Gay。」我悠然地呷著咖啡說,覺得他的想法太Ridiculous。
他明顯很沒癮,轉話題講大學的舍堂生活,跟我逐一講解其中的精髓,例如團隊精神有多重要、尊重大仙有多要緊,還要犧牲小我完成大我,然後播了很多他參與舍堂活動拍了的短片,歌唱、跳舞、打球之餘此類的比賽。天呀,這些我在中一時已經學懂,我沒有大仙,卻有師姐。當然,我也有很多來自男女校的朋友,只是通常要好的朋友仔都是來自單性學校。
Old boys、Old girls的意義,就是即使這班女人已老到要打Botox消皺的年齡,還可以攬頭攬頸稱大家做姊妹,Pillow talk至凌晨。師姐嗎,我尊重她們不是因為她們「仙」我,而是打從心底認為她們有樣有身材有腦。即使現在在職場,我遇上比我高幾屆的師姐,還是會心心眼主動走過去打招呼,而每當我向她們求助,她們都樂意幫忙。還有,Timothy時常說我是獨行俠,沒有團隊精神。Well,如果你是指參加活動時體現的團隊精神,中學時我就有更多的體驗,我們在不同的大會堂演奏廳和運動場流了很多淚和汗。只是,我不認為需要煞有介事地與外人分享。嗱,我好討厭其他人說我沒團隊精神,我會「反檯」,即便是面對老闆時。我就曾經反駁某老闆說:「所謂Team spirit,就係一Team人。喂,但如果對方都唔當我係一Team人,我點伸出友誼之手都係冇用架喎!」我就是女校裡典型的自然為是的女生,男人如果要找聽話的小綿羊,請去找可愛洋娃娃。
最後,Johnathan捉著我的手,舉著手一起跟克勤唱《大會堂演奏廳》。他忽然憶起往事:「你記唔記得嗰次,我去大會堂接你,你一見到我就係咁喊。」
「因為我當時真係覺得我哋嘅Choir冇可能輸,擺明係個評判偏幫_ _ _。」一切歷歷在目,那年還年輕,搞不清楚自己是否「輸唔起」,只知道一聽到賽果眼眶就滿是淚水,強忍至步出比賽場地才流出來。只是,那次後,我明白世界沒有長勝將軍,失敗乃兵家常事,即使你付出了許多,最後得失未必能控制在自己手上。
音樂會後,我們去了公園盪鞦韆,這次,我死都不會鬆手。Johnathan忽然說要表演小魔術,我看得拍案叫絕,打開嗓子說:「好勁呀!」
「喂,你好浮誇囉!」他鄙視我。
「我真心咁覺得。」
然後,他也笑了,剛巧有一隻流浪貓經過,他就逗牠。未必每個華仁仔都像方津生、李克勤、葉朗程那樣,能在塵世間做到一個有名有姓的人,但至少可以做一個有承擔、有愛心、有品格的人。我相信,沒有一間學校會教人做壞份子,即使你是來自Band 5(還是Band 3?)學校,只要你願意,仍可貢獻社會。I think this is what human excellence means.
Johnathan說這晚很開心,我也是。就讓我借用一下禱文:
Johnathan, let us be with each other in our games (life is just a game), so that if we win we may not boast, and if we lose we may not make excuses.
無論人生有多不如意,我們都要記著從前那個天真笑容,以及那顆堅毅的心。